說起來,推出《節日的憂鬱》這本主題性甚強的短篇小說集是個意外。說起來,這本作品集,可以說是短篇小說集,卻也可以說不是。它是以一種群像式的形式創作,相互關連,互有牽引,每篇角色裡的主角同時也許是另一篇的配角,而上一篇的配角,同時也是下一篇的主角,這一篇跟主角擦肩而過的路人,可能又是最初某篇故事的要角。我一直偏愛這種形式,幾乎到了暗裡著迷的地步。但凡是用這種方式創作的漫畫與劇集,我都特別加分,只因它不好寫,很考功夫,像考織布,織完一層又得翻開來重新織一次,反覆相疊,最後才能交疊出你想呈現的那幅圖景。我不喜歡針黹縫紉,然而若是以文字替代針線,我又會有這種耐性。除了寫作,我們人與人之間的關係,說穿了,也是一張網。我一直相信,我們的人生,遇到的每一個人,即使是跟我們沒有交集,沒有對話的某個路人,其實也不是什麼跑龍套,他們也是他們故事裡的要角,不過是我們沒有機會讀到他們的故事而已。所以我喜歡用這種形式說故事,用上這種每個人都是主角,每個人同時又是配角/奸角/要角/醜角/龍套的方式,寫出生命與關係的複雜虛妄。所有我喜歡的元素,譬如說預言、平等、因果、牽絆、宿命、愛恨、抉擇以及陰暗面……都包攬進去了。所以最後變來變去,還是以大家都熟悉的聖誕節、母親節再加上看來幾乎沒什麼發揮空間的中秋節、端午節加以編寫好了,因為挑戰性較大,要是寫好了,滿足感也是無可比擬的。不同的節日就該有不同的紀念與慶祝方式,正如不同的季節我們該吃不同的食物,不同年紀做不同年紀應做的事,只是,在這個連四季與是非黑白都逐漸模糊的城巿存活,一切似乎都已經不再清晰分明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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